本文的标题表明,由于我们探索数字媒体的方式不同,文本研究领域的学术合作正在发生转变。对于一个持续、流动、多面且在多个方面都复杂的现象,我们总是很难客观地谈论。转变,尤其是以蜕变的形式出现的转变,表明学术合作的变化更多地与性质的改变有关,而不是程度的改变。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我想说,虽然一些最明显的变化是渐进的,但一些非常重要的变化是否确实会成为性质的差异仍有待观察。
网络的基础是合作。由于文本研究主要涉及书面文件,因此可以说,阅读是最低限度的学术行为和编辑活动的支柱。与本质主义观点相反,将阅读理解为合作的一种情况可以看作是一种学术合作模式。尽管方法不同,但沃尔夫冈·伊瑟尔、斯坦利·菲什和杰罗姆·麦甘等人都为这一观点的普遍接受做出了贡献。
伊瑟尔认为,文本向读者的传递并非由文本实体单独实施,只有当“读者的感知和处理能力”被激活时才会发生。正是因为文本不能完全控制这个过程,所以阅读才有“创造性的一面”。[1]当然,这种创造性的一面的另一个名字是合作。[2]当多位学者以互补和/或竞争的方式研究一个文本或一组文本时,无论有多少人参与此类活动,都会出现一个解释性社区。大约在同一时间,斯坦利·菲什认为文本不是一个“自给自足的意义库”,因为意义是在“与读者的期望、预测、结论、判断和假设的动态关系中产生的” [3]。它既不位于文本中,读者的工作也不是从文本中提取它。因此,在解释中,形式单位的识别不是因为它们存在于文本中,而是“一个人所采用的解释模式的功能” [4]。伊瑟尔和菲什的观点在文本研究领域以一般术语重新出现,例如在杰罗姆麦甘恩的《文本条件》中,即在“如何阅读一本书”一章中。麦甘恩自己的观点显然是建构主义的,与曾经流行的观点相反,文本研究是一种保证文本稳定性和意义驯服的活动,这一知识领域的近代和现在一直坚持承认解释共同体在意义建构中的重要性。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西方文明中这些解释团体关注对象的一个标识标志是单一语言/单一文学模式,首先以古典古代为中心,随后扩大到包括现代本土文化。1800 年前后,不同欧洲国家盛行的民族古典性概念对这种扩大起了决定性作用,并在民族建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5]这一概念得到了文学、语言学以及后来的文化研究的基础学科——语文学——的大力支持。[6]这些团体所研究对象的边界模糊(也就是说,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它是“模糊的”,与源于语文学的独立知识领域是同时代的东西),这促进了它们的扩展,但也导致了语言文学视角的替代模式的出现。正如乔普·莱尔森 (Joep Leerssen) 所指出的,当我们想到“弥尔顿用拉丁语和英语写作,纳博科夫用俄语和英语写作;中世纪拉丁语和新拉丁语的传统;来自根植于多种语言传统的双语国家的作家的情况”等等时,语言—文学模式就带来了无法解决的问题和歧义。[7]无论如何,尽管语言—文学模式在捍卫国家作为自主现实方面发挥着作用,但它也可以作为国际学术合作框架的典范。毕竟,这种模式的一个典型例子是将普通语言学划分为与不同国家群体相关的主要语言分支(古典语言、罗曼语、德语等),从而促进了国际解释共同体的存在。为了简单起见,我将集中讨论罗曼语言和文学子集,并简要介绍学术编辑活动的三个方面(档案机构和图书馆、语言学网络和出版社)如何表现出国际合作的迹象。
在我们这个时代,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欧洲的图书馆和档案馆有兴趣收集、并且最重要的是,提供那些文化意义不具有狭隘民族性的书目和文献。当然也有例外,但以以下事实为例,就足以说明这一点:罗兰之歌的一份最重要手稿保存在牛津大学的博德利图书馆,该书是法国文学和民族建设史的基石。[8]在中世纪葡萄牙文学领域也有很多类似的情况:用葡萄牙语写成的亚瑟王文学最著名的文献见证(《寻找圣杯》的一个版本,“Demanda do Santo Graal”)保存在奥地利国家图书馆;西班牙国家图书馆藏有包含最重要的中世纪晚期编年史(费尔南奥·洛佩斯的《约翰一世国王编年史》“Crónica de D. João I”)文本的抄本;法国图书馆藏有最著名的某种养生法手稿(D.杜阿尔特的《皇家议会》);梵蒂冈图书馆保存着极少数见证加利西亚。[9]这意味着,在编辑过程一开始,按照语言文学模型获取主要文本的主要来源的框架就往往是国际性的。
在另一个方面,我刚才提到的抄本的历史展示了在学术国际网络背景下的合作形式。在罗曼语文献学和搜查下落不明的手稿的背景下,奥地利文献学家费迪南·沃尔夫认为,寻找意大利人文主义者安杰洛·科洛奇订购的葡萄牙中世纪诗歌歌本的最有效方法是在梵蒂冈图书馆寻找它的踪迹。沃尔夫要求斯洛文尼亚斯拉夫学者杰内伊·巴托洛梅乌斯·科皮塔尔承担这项任务,他照做了,阿尔巴尼亚电报数据 但没有成功。后来,他请葡萄牙方济各会神父 JI 罗凯特继续这项任务,罗凯特找到了它:梵蒂冈抄本 4803 传世了 1000 多首中世纪诗歌,是 12 世纪初至 14 世纪中叶伊比利亚半岛游吟诗人诗歌的无价文献。[10]
当时,德国语言学家活跃于其他国家(包括欧洲和其他国家)的编辑工作。尽管埃米尔·雷努亚德称他为“罗马语言学的创始人”,但弗里德里希·迪茨更被公认为罗马语言学的创始人,就像任何想成为美术专业人士的人都必须去意大利一样,未来的语言学家也应该前往德国。加斯通·帕里斯和后来的约瑟夫·贝迪尔都曾进行过这样的旅行。[11]而且,德国语言学家经常会移居其他国家。
古斯塔夫·格勒伯 (Gustav Gröber) 整理的《罗马语言和文学大纲》是罗曼语和文学描述领域的首批里程碑之一。其中,德国语言学家卡罗莱纳·米歇尔斯·德·巴斯康塞洛斯 (Carolina Michaëlis de Vasconcelos) 和葡萄牙博学作家特奥菲洛·布拉加 (Teófilo Braga) 撰写的葡萄牙文学史被收录在 1897 年出版的第二卷第一部分。事实上,这部葡萄牙文学史最初只打算由布拉加设计和撰写,并由卡罗莱纳·米歇尔斯翻译成德语。但最终,文学史的第一部分(较长部分)最终由米歇尔斯根据布拉加的文本撰写,只有第二部分(短得多)被归功于这位葡萄牙知识分子。由于布拉加对第一部分的署名不太满意,卡罗莱纳·米歇尔斯给他写了一封信,解释她对这一合作倡议中知识产权边界的看法。这封信中有一段话揭示了德国在某些方面意味着什么:“先生,您已将您的文章完全交给我使用。您甚至要求我自由翻译它,将其稍微德语化,即添加日期和书目注释(这是它非常需要的),使其更精确,发展它,甚至修改似乎需要更正的地方,等等。(…)如果我把自己视为您的合作者,而不是您的翻译者,那是您的礼貌的错。” [12]